国戏回顾

永不放弃为艺术的实践

与学校一同在动荡中成长

学校的正式成立是在1950年1月28日,当时叫做戏曲实验学校,隶属于文化部的戏曲改进局,田汉先生任第一任校长。 我是在1948年加人四维剧校的,起初学习服装,师从赵春喜先生。1949年初那段时期,戏剧演出较多,群众演员缺乏,我于是开始学习京剧表演,在一些演出中扮演群众角色。当时主要是在田汉先生的带领下演出一些进步剧目。我学的行当是花脸,后来又改过行。但是由于我口吃得厉害,加上口传心授的教育模式,怎么教怎么演,很多地方并不真正理解,所以到台上闹过不少笑话。慢慢发觉自己其实并不适合做演员。不仅我,当时四维剧校不少学表演出身的学生都不太适合做演员。1950年学校正式招收新生。学生多起来,有了比较,就更加看到了自己的不足。于是我们那一批,有我、田惠东、曹成霞、李秀芳、赵秀霞等,大约七八个学生,就改了舞台美术专业。过去的所谓舞美专业,按老的说法,其买就是梳头、检场、跟包。我们几个改专业的同学粗略地作了一些分类,我学灯光、搞装置,赵秀霞他们搞化装,就这样学习了一段时期。 直到1954年,东北分校(当时是在沈阳,也就是沈阳分校)合并到总校来,我才正式开始学习绘画。当时沈阳分校有三个鲁迅艺术学院的毕业生,鲁华、夏阳、马强,成为了我的绘画启蒙老师。现在大概只有鲁华老师尚健在,他在黑龙江艺术学校,同时担任黑龙江美协的秘书长。这三个老师调到总校来后,成立了一个美术班,把我们这一批所有舞台美术专业的同学都组织起来学习素描、图案及舞美艺术常识,时间近两年。1956年我们同音乐、表演专业一同毕业,时值学校组织美术系筹备组,于是我留了下来。同期留下的还有徐义新、田惠东、周瑞英、马俊等几位同学。其实细算起来,学院的美术组是从1956年就开始筹备了的,当时我们甚至已经在为开学而准备教材了。但遗憾的是,_1957年反右运动,紧接着就 是1958年全国第一批干部上山下乡,所有的工作 都不得不搁置停止。事实上,我刚毕业就开始上 山下乡了。当时学校搬到了东四八条,校长是晏 雨同志,他由东北分校调任而来,主抓表演、舞 美、音乐的教学工作。我下放的地方是北京门头 沟区燕家台,记得当年走的时候正是春节前夕。 起初A要下放两年,但是刚八个月我就被调了回 来。可以说我是完全沾了专业的光,组织上认为 像我这样既懂得舞台技术管理,又有一定美术基 础的专业人才毕竟是少数,而且还很年轻。当时 学校变化较大,包罗的剧种很多,不仅有京剧,还 有地方戏,比如评剧、梆子等,演出任务比较重, 于是出于工作需要把我调了回来,随学校地方剧 团赴河北一带巡演。就这样,我在经历了八个月 的下放生活后,于1958年当年就调回学校,作为舞台技术工作人员留在了学校当时的演出科。 1964年全国现代戏会演,为我提供了很重要的学习和实践的契机。当时学校把会演剧目作为教材,原样搬演。起初是排演《打铜锣》、《借牛》这类当时所谓的"三小戏",后来又开始排演样板戏。现代戏当然需要新布景,没有现成的布景怎么办?形势所迫,只能我们自己来画。于是就在那个时候,我开始接触绘景工作。戏排得越多,锻炼的机会就越多。当时我和我的师哥田惠东一同负责绘景工作,他曾经在上海戏剧学院进修过,也有一定的基础,我们两人合作比较默契。就这样,一方面逼迫自己画,另一方面又尽量高标准的要求自己,学校搬演了多少"样板戏",我们当然也就摸索着独立完成了多少布景。只是那时候绘景基本上不需要我们自己进行设计和创作,所谓原样搬演,就是人家原来是怎么做的咱们当时就怎么做。 1966年"文化大革命"正式开始,但"样板戏"其实是在1965年就已经陆续出来了。咱们学校当时排演的比较成功的戏有《红灯记》、《沙家浜》,几乎所有学生都上了阵,排完整出戏,再排片断,热火朝天。我记得当时有一部戏叫作((草 原小姐妹》,内蒙古京剧团先排演起来的,咱们学 校当时就翻排了这部戏,但是因为政治原因,后 来受到了批判。 总之,我就是在"文革"前真正开始接触绘景 工作的,其实自己也尝试做过一些设计,但是很快 "文化大革命"一开始,又被迫暂时搁置了。当时 依照中央的指示,所有文艺团体下放,进行"斗、批、改",调整、整顿,咱们学校当然也在其中。于是,大概在1968年,整个学校分为三批下放,学校主体机构到天津警备区农场,应届毕业生到天津茶店,还有一批红卫兵,也就是当时所谓的"《红灯记》战斗组",分配到河北张家口一带。 我就是下放到了天津警备区。当时江青在沙河成立了一个"五七艺术大学",把电影学院、舞蹈学院、戏曲学校等几个学校组织在一起,每个学校基本上浓缩成一个系,叫做电影系、舞蹈系、京剧系等,挑选招收了一批根正苗红的孩子。当时我在农场表现不错,就被抽调到了京剧系,参加招生工作,并且负责表演系的教具管理,那个时候已经是1972年。不到两年,"五七艺术大学"解散,各系回原校址单独办学,我便随京剧系调回到戏校演出科工作。 1976年粉碎"四人帮"后,传统剧目的教学和演出得以恢复。由于十年动乱,学校大部分师资流失,我开始兼任服装、布景、舞台技术管理及相关的设计和教学工作。1983年我开始担任演出科科长。

建设附中舞美科

大概是在1984, 1985年,已经升级为国家正规大学的学院准备重新筹建附中舞台美术科,我从学院美术系筹备组调任附中舞台美术科主任。1986年美术科正式首批招生。当时我的教学指导思想是要培养"三力人才"。所谓"三力人才",就是一要有技术管理能力,二要有适应能力,三要有创作能力。懂技术、适应性强、知识结构宽、能创新,才能放到哪里就适应哪个岗位。戏曲舞美的风格是多元化的,要既能写实又能写意,要实用性强。为了适应专业自身特点,满足自身需求,当时我们在课程设置上是下了很大工夫的,开设了很多门课,请了方方面面的很多专家,师资力量还是很强的。 1989年,我们对化妆专业进行了试点调整,主要从培养规格、教学内容和学生毕业出路三方面考虑,将该专业定位为"艺术化妆专业",在保持传统的基础上,拓宽教学内容。一方面适应戏曲"三驾马车"(即传统剧目、新编历史剧、现代剧)的发展需要,尤其是新编历史剧和现代剧,的需要,开设了现代妆、塑型妆、美发等课程;另一方面加入了影视妆的内容。事实证明,这一届实验班就业形势还是很好的,芭蕾舞团、中国歌剧舞剧院、电视台等单位都很欢迎。于是,这种教学模式保留了下来。 化妆专业走出了一条与时俱进的道路,但其他专业的调整却还是步履维艰。随着改革开放,戏曲艺术的发展受到了不小的冲击,各文艺团体人浮于事的现象日趋严重,专业人才就业出现供需矛盾。一九九六年舞美科教学进行整体调整,不再单纯培养舞美技术管理人才,还为高等院校输送美术人才,并同时协助制定美术专业的教学大纲及教案等。 我上学的那个年代,理论总结比较有限,专业知识的学习主要都是与实际操作挂钩的。比如服装具体怎么穿,演员怎么化装,桌椅如何摆放。而现在的舞美专业则更多的转向纯美术方向,服、化、道有了明确的区分,理论水平也上升了很高的一个层次。这是时代发展的需要,更是舞美教育科学化、系统化的需要。但是与此同时不能不引起重视的是,理论和实践在教学中存在一定程度的割裂,很多在舞台上直接实用的操作技术,在教学范围拓宽的过程中也出现了流失。最近我正在筹备一个方案,以培养服装、盔箱、道具和装置的实际操作人员为目的,预备把03班一些文化素质相对欠缺,不能升人大学深造的学生分流,集中起来,进行强化教育,学习一些实用的操作技能。这个方案可能不久就会试行,争取在他们毕业的当年就可以直接参加工作。即使不上大学,也可以为这些学生提供一条谋生的出路,对孩子们来讲是好事,对戏曲舞美专业的继承和发展,也是好事。到时候我可能会主教服装这一部分。 现在附中的美术科在教学内容上较以往丰富了许多,这是好的趋势。从教学思想上来讲,丰富和充实当然是必要的,但是无论时代如何进步,我们民族的东西总是不能抛弃的,而且应该是加倍重视的。戏曲学院的附中,绝不能丢失戏曲的本色,我们办学一定要在保持风格和特色的基础上求发展,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淘汰。

永不放弃为艺术的实践

我的整个一生都是和舞台紧密相连的,虽然后来从事教学,但始终没有脱离过实践。从做演员,到画布景,到学服装,再到作舞美设计,搞教学,先后参与过一百多出戏的实践工作,几乎包括了学校所有的演出。 1976年到1985年的十年中,学校排演剧目较多,大部分为新编历史剧。如《白蛇传》、《连环计》、《对花枪》、《赵氏孤儿》、《玉笛恨》、《红灯照》、《死去活来》、《杨门女将》、《武松与潘金莲》等。我对《白蛇传》的印象是比较深刻的。粉碎"四人帮"之后,学校复排此戏,田汉先生的剧本,李紫贵老师任导演,我担任舞美设计(现在附中的演出基本还是保持着原版的舞美设计)。我自己感觉《断桥》的那一场景绘得比较好,比较有味道,李紫贵老师也很是欣赏。 再一个就是72班临毕业排演的《玉笛恨》,舞台设计是我与赵英勉合作,服装设计是我自己完成的。当时艺术指导李紫贵老师对我提出要求,能否在服装设计上有一点创新?我记得有一场戏,李自成攻打北京,出于政治和战略考虑,不得不把义女慧梅下嫁给明军降将,慧梅心里很明白自己担负的政治任务,那么怎样说服自己的丈夫呢?当然首先是要用自身的女性魅力来打动他。于是我就作了一个很大胆的设计,当时叫做"薄、露、透",充分表现她那种女性的柔美和线条。其实我的思维还是比较开放和发散的,不墨守成规,总是希望能够有所突破和创新。 从1985年直到1997年退休,我都在负责附中舞美的教学管理工作,深深地扎根在附中的土壤中。自1986年舞美科正式成立后,我一直兼任着学校表演专业各年级排演新戏的布景设计、绘制工作,先后学习、移植了大量的各剧院的演出剧目,如《碧波潭》、《八仙过海》、《谢瑶环》、《潇湘夜雨》、《春草闯堂》、《锯大缸》、《佘赛花》、《铜网阵》等。在这个过程中,不仅我实现了个人的积累和创作,而且我尽可能带领舞美相关专业的学生进行实践,帮助他们提高自身的动手能力和应变能力,为他们将来走向社会打下坚实的基础。四十余年的教学工作使我充分体会到舞台实践的重大意义。教学与实践是血脉相连、不可分割的,相互提高,相辅相成。脱离了实践,闭门造车式的教学,难成正果。 事实上,即使现在退休了,我也还被学院返聘,不曾放弃任何为艺术的实践机会。退休之后,精力相对比较集中,正赶上1995年文化部"九五规划艺术教育大系丛书"的编撰,我积极地组织了一批老同志,编写附中舞台美术教材。由于都是老同志,经验是丰富的,但是文化水平上有些局限,所以这本书一编就是十年,直到2004年年底才得以出版。最近我又在写一本书,专门介绍中国京剧传统的桌椅摆设,目前已经完稿,待出版。 我一生的进步,离不开党的教育、学校的培养。对于这一点,我始终铭记在心,满怀感恩。即使今年我已经六十八岁了,也早已从过去的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,但只要学校和国家还需要我,我愿意在有生之年继续坚守在自己的艺术岗位上发挥余热,报答党和人民对我的培育之恩,只希望还能够再为学校、为国家、为我们的戏曲艺术事业奉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。